朝三暮四的🍓

不要爱上七剑传人 29

桃花糕吃完了,那股萦绕在鼻尖充溢在舌底的甜香味儿渐渐蔓延到了心间,仿佛有惑乱人心的能力,让清玄动摇了要将荷包从凌霄手里要回来的念头。


他甚至想象凌霄历经千辛万苦“拼了命”把荷包拿回来后,自己再潇洒地给他扔下一句“送你了”,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来。


清玄忍不住笑得弓起背来,这一动起来又突然被怀里一道锐利的物件刺得胸口发疼。


那支被当作信物的素簪被他攥到手中时,舌底的迤逦春色伴着眼中褪下的温柔笑意消散殆尽。


这一阵刺痛于清玄而言,就如同浇在神智涣散之人头上的一盆冰水,在他被一片烂漫春色迷住了眼时,将他带回了身份对立的现实中来。


当年绣坊月下“永忠魔教”的承诺,哪怕是在黑小虎毫无征兆地离开后也不曾有过半分动摇,只要这誓言一日存在,七剑就一直是他的敌人,凌霄既是七剑在魔教的内应,也不例外。


黑小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六年,清玄便暗中找了六年,可决意要归隐的人是找不到的,除非能有人让他愿意主动站出来。


清玄曾以为这个人一定会是冰魄剑主,直到蛊毒王暴露最后的阴谋首当其冲为衣兰海,他才拾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唤来那只年老的黑鹰,让它试着去找寻少主的踪迹,却不想黑小虎重返黑虎崖是为了来找如心。


清玄不知道他前往朔北的短短几个月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自己与魔教再无干系这样的话来,但现在看来一定跟如心那个小女孩有关,他想要让黑小虎重回黑虎崖执掌魔教,还是得从如心入手。


“去那边看看!”

一个火暴的声音像辣椒呛进油锅般炸开,顷刻间打断了清玄的思绪,他听出来了,是那个被自己一掌劈晕的带路宫女。


外头传来逼近的脚步声,来人不止一个,不出意料应该是在搜查自己。


清玄提起十二分警惕将素钗重新收好,碍于另一只骨节错位的手,他起身时有些许吃力拖慢了动作。


门外的碧儿已经发现了醋缸旁溅出的大片水渍,她冲了厨房时,只见窗边一片翻飞的素色衣角。


清玄没跑出多远,依旧被碧儿带着一群人追了上来,看来不打是不行了。他不想暴露弱点,将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在碧儿看来这一行为却是在无礼寻衅,她气不过地呵退了其他人,誓要凭一己之力亲手拿下清玄,替自己报那一掌之仇。


常年在玉蟾宫掌管事务的碧儿很显然不是久经实战的清玄对手,哪怕是清玄让出了一只手,单凭稳健的腿功也将碧儿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愿恋战,抽出身来立马往后山逃离了玉蟾宫。


碧儿表情痛苦地捂着半边肩膀叫人赶紧追,可清玄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她吃痛地咬牙从袖中想要掏出什么来,可摸索了好一阵也没找到,这让她本就晦暗不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方才在清玄翻窗逃跑的时候,她早已留了一手准备,放出一只听音知了粘在清玄衣角,这听音知了是碧儿来玉蟾宫学艺时从家里带过来的,一雌一雄,鸣叫时频率极为特殊,非人耳可闻,却能相互感应,也受过专门的训练,最适合夜间追踪。


她强忍着肩上剧烈的疼痛,带着众人匆匆折回厨房去找自己掉下的木盒子,那里头装着另一只听音知了。


待她赶到,却见那乌木盒被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黑衣男子握在了手中。


这人看起来落魄得如同一只落败的丧家之犬,被众人围住时,他那双发红的眼睛蒙了层水雾一个个扫过来,可怖,但更多的是可怜,连一贯雷厉风行的碧儿都被他看得心软了几分。


“你是今日被拦在宫门外的那个?”

她认出了凌霄来,见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本就窝火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她不再多言,怒目横眉地上前去抢那盒子,凌霄也没躲避,任她来拿。


可当她掀开盖子一看,却发现盒中已空无一物,未待盛怒爆发,她一抬眼只见剩下的那只听音知了不知何时趴在了凌霄肩头。


他沉默多时,此刻终于开口,声音和眼神一样阴冷:“替玉蟾宫找人,我去。”



早在碧儿折返回厨房之前,凌霄便已和这只知了交涉过一番了。



他本想带着最为微弱的一丁点儿希望来找清玄要个说法,可那灶旁的稻草仅残留了清玄身上的一点体温,凌霄在那旁边直挺挺地站了许久后,抬起手来给自己狠狠甩了一巴掌,一声清亮的脆响过后,半边脸是火辣辣的疼,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在他看来,正是清玄和蛊毒王联合起来欺骗了自己,而自己则是愚钝至极,害了师父,竟还心想着要给他留花糕,讨药酒,谷雨说得一点不错,这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胸膛里那股愈演愈烈的怒火在这冰窟中平息后,他才听到有蝉的声音隔了一层屏障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循着那声音走到窗边,弯腰捡起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六边形乌木盒,确定那声音是从里头传来,在掀开盒盖之前又试探着问了句:“你要出来做什么?”


“救我老婆,我要去救我老婆哇!”

那个声音尖利刺耳叫凌霄直皱眉头,亏得有这层盒盖挡着,否则他恐怕要被这蝉鸣刺得双耳溢血了。


盒中的声音停顿了一瞬,又接着哭诉道:“那丫头想让我去寻人,便将我老婆放到了那人身上,可我却被困于这盒中插翅难飞,我现在还能听到它的鸣叫声,再远点可就找不回了,快放我出来吧!”


凌霄对这份心急感同身受,正要放它出来,可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将手停在了半空中,声音颤动着问出了一个机会渺茫的问题:“你要寻的那人,右手手腕可有受伤?”


“有伤有伤!”那知了救妻心切,几乎没有停顿便回答他:“我老婆在尚未走远时与我通了情报的!”


若是此时有一面铜镜在前,凌霄恐怕都看不懂自己的脸上的表情究竟是狂喜还是狂怒,他迅速提出条件:“我放你出来,你带我去找人!”


听音知了停在凌霄肩头,敏锐地捕捉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弱鸣音,却被脚下过快的心跳声一再干扰,它万般焦急地飞到一旁的树干上,这才听清声音的来源。


见凌霄生怕它失信跑了似的疾步上前死死盯着,知了没忍住抱怨了一句:“比我还急,你也丢了老婆吗?”




那边衣兰海和如心合力,再一次以冰魄真气压制了黑小虎伤口内赖着不走却躁动频发的鎏火萤,衣兰海率先收了内力,看着如心仍屏息凝神的模样不免忧心忡忡。


突然似心有所感,她朝着栈道延伸的方向看过去,虹渊的身形很快便穿过荷群映入眼中。


他上前看了地上昏迷不醒的旧敌一眼,将衣兰海扶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不待她开口,便将她心之所系之事一一道来:“神医都跟我说了,凌照的伤势你也不用担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虹渊哥哥……”

如心方收了内力,睁眼见着虹渊朝自己伸出手来,欣喜地叫了他一声,却没想到虹渊掌刃如风朝她后颈劈去,如心眼前一黑,软趴趴地朝一旁倒了下去。


“虹渊你这是?”


衣兰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宫女上前分别搀扶起黑小虎和如心。


听着虹渊口中“将他二人带去客房安置”的吩咐,她忍不住扶额,心道自己这玉蟾宫都要让这位西海峰林来的姑爷架空了。


“你想救黑小虎,又不愿让如心去取磷粉,是吗?”


衣兰海无言,何止是玉蟾宫,连自己的心思都要让他“架空”了。


虹渊总是这般通晓她的心意,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便用一句话平定她所有不安的心绪,似乎还远不够,虹渊在衣兰海身边坐下,再出口的话将她心中所忧展露无余。


“其一,百草谷是武林禁地,若要进地底寒泉引冰蝶取磷粉,一定要经过谷主的同意,同为七剑传人,你我不可能对旋风剑主隐瞒磷粉的用途,然黑小虎于谷主一家是有深仇大恨的,他几乎不可能会应允,可如心太过执着,若是她硬闯百草谷,甚至伤害到居士和他的妻儿,七剑又该如何自处?”


既明白她内心所想,又怎会不清楚她所面临的抉择艰难?


她不愿让如心前往地底寒泉的第二个原因,虹渊没有继续再讲下去。


仅是回想当年衣兰海携七叶花归来时整条胳膊浸满鲜血,双腿打颤的模样,他都后怕到满心发寒。


那时衣兰海满脸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为了不耽误紫云剑主的病情,她只是简单地用飞袖包扎了根本止不住血的伤口,从十里画廊驾马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七叶花带回六奇阁,松了口气后,便直直晕了过去。


虹渊若是早些知道济世医典上所记载的让碧血真情七叶花盛开的方法,竟要衣兰海几乎流光周身的血为代价,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孤身前去的。


而衣兰海亲身经历过滴血催花的绝望,那般无限接近死亡的距离,她绝不愿让如心再经历一次了。


“今日清晨居士托灵鸽送来了信,欢儿患了伤寒,他得继续留在百草谷照顾。”虹渊握起她的手,顿了顿继续说道:“兰儿,你若是想要救黑小虎,那面前只有一条路。” 


旋风剑主有多看重妻儿衣兰海又怎会不知,可正是如此,黑小虎当年绑架怀有身孕的竹谨夫人一事,是他和萧无端之间怎么也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我现在思绪有些乱,让我休息一下。”

她靠在虹渊肩头阂眼,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暂得片刻小憩。


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似乎还能感受到零星几只萤火在身前流动的光轨,衣兰海动了动嘴唇,梦呓般喃喃了一句:“对了,谷雨那么着急凌照的伤,他真的没事了吗?”


“不是说要先休息一下吗,怎么还在操心?”

虹渊面露心疼之色,环住衣兰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不过多久,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是两个老头打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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